胡圣宇：在包头撸串

欢声笑语与烧烤味交织在一起，氤氲着生活的烟火气。

“老板，四十根羊肉串，少放辣椒，多加点孜然！”

“得嘞！”憨厚的汉子正对着狭长烤炉里红红的炭火，熟练地翻动着烤串，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肥瘦相间的羊肉串正烤得滋滋作响，香味从炉子上悠悠地飘出。肉香味菜香味交织在一起四处弥漫，把吃客们全都包裹起来了。

伴随着气温一路飙升，包头的烧烤生意如火如荼。夕阳西下，每一家餐馆，都争先恐后地将塑料桌椅摆在自家门前。我们左顾右盼，终于等到一张空桌。包头的朋友好客，每次我去，他们总是带我去当地最好的酒店，但我更偏爱那些不起眼的苍蝇小馆，喜欢撸这里的羊肉串。

六年前，我第一次来包头出差，与客户谈判毫无进展。华灯初上，我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，一股混合着木炭燃烧和烤焦肉的味道飘来，不远处人声鼎沸，喝酒声、吆喝声不断。不知不觉中，我来到了烧烤一条街。

老板娘过来招呼我落座，她泡上一壶大麦茶，放好餐具，自豪地告诉我，他们家最拿手的是羊肉串。我点了十根羊肉串、一瓶啤酒。我前面的一桌，是一群清一色的女孩，她们有说有笑，张口撸下一串肉，腮帮子鼓鼓的，嘴唇四周被肉汁滋润得油光水滑，然后端起啤酒喝了下去。

不一会儿，不锈钢盘子里整齐地码着一把肉串端到了我的桌上。串在钢签上的肉块泛着油光，还在滋滋发出声响。凑上去一嗅，金黄的羊肉串，散发着浓郁的香味。我抓起冒着沫、滴着油的肉串，咬下一块滚烫的羊肉，嫩滑、焦酥、鲜咸、麻辣瞬间在舌尖翻腾起来。这时，我惊喜地看到，有两个人默默地喝着酒，撸着串儿。这两人，就是我在包头走访了几天的客户。我向他们打过招呼，把我的烤串移到他们桌上，又要上一箱啤酒，每人一份油包大腰子。我入座时，他们一言不发，仿佛憋了一肚子气却碍于情面不敢释放。撸下几串肉，喝完几瓶酒，他们的脸上慢慢泛光，声音渐渐洪亮，语气越来越真诚，所有的隔阂荡然无存。

有人曾经说:“没在深夜一起撸过串、发酒疯的人，不足以称朋友。”第二天，我再去公司，他们态度转变了很多，交换意见也顺畅了。此后，我们经常出没在烧烤店，一起撸串，一起畅饮，他们成了我的朋友……

欢声笑语与烧烤味交织在一起，氤氲着生活的烟火气。这时，四十根羊肉串端上来了，大家甩开所有的矜持，张开嘴巴，从左向右一撸，便把一串羊肉撸进了嘴。玻璃杯碰来撞去的叮当声，毫无拘束的喝酒猜令声，爽朗的大笑和起哄声此起彼伏。烧烤的本质已不仅是果腹，更是一种情趣、一种回味、一种生活的态度。

烟雾随着风的节奏摇摆，风向稍微一变就能扑人一身烤肉味的烟。夜深了，大家喝得正酣。唱歌小妹怀抱着吉他走到我们面前。正是《可可托海的牧羊人》特别红火的时候。“我酿的酒，喝不醉我自己，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……”一群人随着小妹的歌声一起乱吼。唱完一首，又点了《朋友别哭》，嗨天嗨地之间，还不时伸手拈一根肉串撸上两口。